清晨的光透过薄雾,缓缓泻进石宗方的宅院。

    这是一处极为简陋的院落,青砖砌成的院墙并不高,墙脚处爬着几丛野藤,叶上还挂着夜里未散尽的露珠。

    正院的屋檐下挂着一排竹帘,因岁月久远,竹色已经泛黄,边角有几处毛刺翘起。

    院子中间是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,通向正屋门前。

    青石板间的缝隙里生着细细的青苔,踩上去微微打滑,显见主人平日里并不在意打理这些细节。

    小径两侧,没有花圃,也没有什物摆设,只在角落里立着两口水缸,半缸清水在晨光中映出天色。

    正屋的门是老杉木做的,颜色沉暗,门槛处被多年进出的鞋底磨得光亮。

    推门而入,便是一股淡淡的墨香与纸卷的气味混合在一起,带着干燥而略微发涩的味道,像是尘封已久的书库。

    屋内的陈设简直到了寒素的地步。

    靠南墙摆着一张长案,案面被墨汁、刻刀和竹筹的痕迹弄得斑斑驳驳。

    案上堆着竹简、演算稿、绳尺、陶盘、木规、墨斗等物,零零散散,像是随时都在使用,根本顾不上收拾。

    屋角的木架上放着几卷厚厚的旧帛书,帛面已被翻得起毛,边缘有些泛黄。

    地面是未经打磨的青砖,冷硬而粗糙,走在上面会微微咯脚。

    唯一像样的摆设,是靠西窗放着的一只笔筒,里面插着五六支磨得极短的狼毫,毛尖染着墨色,显然它们的寿命快要走到尽头。

    空气中很安静,只能听见外头偶尔传来的鸟鸣声,还有屋内极轻的呼吸与翻纸声。

    这就是石宗方的世界——没有金玉装饰,没有绣帘香案,甚至连几件体面的器物都难寻踪迹。可在他看来,这才是最适合他安身立命的地方。

    他坐在长案后,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单薄,却透着一种长年累月与数字较劲所积淀出的沉静力量。

    此时,案前的桌面上多了一物——那封用红封绫束好的信,颜色在满屋素色中显得格外刺眼。

    石宗方伸手接过信的瞬间,指尖触到封绫,微凉的触感像是让他心头一颤。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拆开,而是凝视着信封上那一行笔力沉稳的字——“洛陵石宗方先生亲拆”。

    他当然认得这是许居正的字。那是只有多年运笔、胸中有丘壑的人才能写出的笔势,力透纸背,连最后一个“拆”字的捺脚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。

    片刻的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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