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山寨那场酣畅淋漓的大胜,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,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狂热。

    胜利的余烬尚未冷却,山寨上下已然陷入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。

    酒肉消耗的速度前所未有,喧哗声日夜不息,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对下一次胜利的渴望和对寨主尹雷凌的狂热崇拜。

    汉子们摩拳擦掌,眼巴巴地盼着寨主再度挥旗,带领他们痛饮官兵之血,再建奇功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

    令人费解的是,作为胜利核心的尹雷凌与白逸,这两日却如同销声匿迹,再无任何行动的风声传出。

    这份刻意的沉寂,如同笼罩在山寨上空的阴云,让敏锐之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。

    黑虎堂。

    沉重的橡木大门紧闭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

    堂内光线昏暗,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巨大的石柱旁摇曳,将墙壁上悬挂的狰狞兽首和兵器映照出扭曲跳动的影子,平添几分肃杀与压抑。

    偌大的厅堂此刻空旷得惊人,只有两人对坐。

    尹雷凌高大的身躯深陷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中,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,如同他此刻焦躁的心跳。

    白逸则坐在下首,手中那把从不离身的素白折扇并未展开,只是被他紧紧攥着,扇骨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巨大的长条案几上,堆积着厚厚一摞刚刚送来的情报卷宗,如同小山。

    每一份卷宗都代表着山下传来的坏消息。

    “宋江……比预想中更滑溜。”

    白逸的声音低沉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带着一丝挫败:

    “本想借辎重司的烂摊子将他架在火上烤,逼他出头。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,他竟毫不在乎颜面地将事情推诿回来,置身事外。就仿佛,他有着足够的底气一样。”

    尹雷凌冷哼一声,眼中寒光闪烁:

    “哼!我才离寨月余,山下竟已天翻地覆!”

    “官府竟在宴山周边搞起了坚壁清野!村落十室九空,粮仓颗粒无存,道路处处设卡!我们的人别说劫掠粮草,连靠近都难如登天!”

    “再这样下去,不用官兵打上来,我们自己就得先饿死!”

    他抓起一份最新的密报,狠狠拍在案上:

    “更糟的是这个!朝廷大军前锋已过黑风口,距离我宴山主寨不过三日脚程!斥候回报,这次官军规模空前,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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