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方苞晋见过雍正,第二天,雍正便命侍卫杨大壮和小太监高无庸率人,将方先生的书卷、家室搬来,在西华门外指定了一处三进两横的四合院宅子。自此以后,方苞又如康熙朝一样,成了一位不着袍冠,不需与其他大臣一道早朝入值的布衣宰相。方苞因为原来跟在藩邸的雍正接触不多,听人说他是个寡情少义的“冷面王”,这次为张廷璐说项,本不抱多少希望。只因跟张家情谊太深,张廷玉对他有过救命之恩,故而硬着头皮跟雍正去说,没想这个新主子也跟先帝一般言听计从,对他如此恩重。过后,他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。这日从太和殿早朝下来,雍正回到养心殿,见方苞已在上书房料理文牍,便悠闲自得地说:

    “方先生,当初先帝立传位遗诏,在朕与十四弟之间犹豫不决,曾征询近臣意见,先生你是怎么说的?”

    方苞一下吓猛了,他怎么也弄不明白,他和康熙两个人的对话,法不传六耳的机密,怎么会传入雍正的耳中?况且他与康熙说过的话,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。他说过雍正的好话,也说过他的坏话。他重提旧事,用意何在?只见雍正从案头匣子里,取出一本黄绢面册子,翻到一页展开,看了看递过来,笑道:

    “你也许忘记了,看看先帝爷的御笔札记,一定能再想了起来。”

    方苞的手微微抖着,心扑腾扑腾直跳,接过本子,胆颤心惊地看着,果见册子三百零八页上几行字写着:

    今日征问方苞:“诸子皆佳,出类拔萃者为四阿哥与十四阿哥。然天下惟有一主,谁可当者?” 方苞答奏:“唯有一法为皇上决疑!”问:“何法?”答曰:“观圣孙!佳子佳孙,可保大清三代昌盛。”朕拊掌称善:“大哉斯言!”六十年正月谷旦记。

    方苞呆望着那熟悉的,一笔一划一字不苟的字迹,眼泪一涌而出。突然又想,雍正把这个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呢?康熙驾崩,新皇即位前后,他已离开宫闱隐居西山。也曾听得山野樵夫村头巷议,说有人篡改了传位遗诏,将“传位十四阿哥”改为“传位于四阿哥”。雍正如此,是否想借方苞之笔来澄清朝野非议?即算康熙爷的札记是真,不是伪造(要模仿先帝的笔迹是很容易的),我方苞的确说过“观圣孙”之言,但谁又能保证康熙爷就真在传位诏书上按我方苞之意传给“四阿哥”,而不按别的大臣之意或他之圣意传给“十四阿哥”呢?他即使丧失人格,去写粉饰文章,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?

    “为君难呐!”雍正见方苞站在那儿默默无言,知是看了先帝的笔迹过于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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